连环画《夜幕下的哈尔滨》封面
血雨腥风,难忘“夜幕下的斗争”
《夜幕下的哈尔滨》是一部描写抗日情报战的广播剧,它在上世纪80年代播出时,可谓万人空巷。这部广播剧如一扇窗,为后人打开了历史的一角:从九一八事变至1945年日本投降那血雨腥风的年代里,一群鲜为人知的“潜伏”英雄,与敌人斗智斗心,搜集各类情报,在隐蔽战线上展开不见硝烟的斗争。
“潜伏者”的故事至今仍在传诵
黑龙江省东北烈士纪念馆位于哈尔滨市南岗区一曼街,馆内陈列中给了抗日情报战士应有的位置。记者看到,“夜幕下的抗日斗争”展厅内,李世超、王一民……每一个名字,对应的都是一张年轻且意气风发的面孔。黑龙江省东北烈士纪念馆研究部主任于文生告诉记者:“烈士李世超,就是《夜幕下的哈尔滨》中李汉超的原型,他1932年入党,在吉林做地下党。妻子石正芳很支持丈夫的工作,共产党活动经费很少,石正芳把自己的家产、首饰卖了3000元钱,支持地下党活动。”
于文生给记者讲了一个有趣的故事:“李世超每次经费不够用时,回家就主动做起家务,趁着石正芳高兴,提出缺钱,时间久了,两个人形成了默契,李世超一做家务,石正芳就问他缺多少钱,李世超便用手指比划出一个数字。他们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夫妻齐心为革命。”
在欧式风格的哈尔滨老火车站前,记者将其与《夜幕下的哈尔滨》广播剧画面对应,历史变迁,景色未改。记者在哈尔滨了解到,广播剧主角王一民确有其人,叫李维民。
黑龙江省人民政府外事(侨务)办公室副巡视员张晓宏对记者讲 “王一民”原型“李维民”为游击队智买炸药原料氯酸钾的经历:“敌人严禁药商多量出售。李维民为买到五磅氯酸钾,列了一个大药单,把氯酸钾夹在其中。考察过哈尔滨的几家大药房后,他身穿西装,走进了协天西药房,装作是县医院的医生进药,掌柜拿过药单看到一半皱起眉头:‘买这么多?这可不太好办!’李维民说:‘我们那边没有这样货,买少了,再来多麻烦。’掌柜仍然怀疑,李维民假意生气,拿过药单作势要走。掌柜咬咬牙,把氯酸钾如数卖给了李维民。一个月后,日军一辆满载军火及军用物资的火车被游击队炸翻。”
有个情报, 决定了二战的结果
张晓宏对情报战理解颇深:“情报战,被称为‘战争前的战争’,如果一定要量化地看情报的作用,可以说,一个好的情报,能比得上一个师的战斗力量。”
张晓宏对记者说,“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占领东北,他们的战略目标是苏联人急于知道的。‘红色谍王’佐尔格梳理出的情报——日本不会北上发动对苏战争,而是会南下参与太平洋战争,使苏联放心地将东部本来用于抵挡日本的11个步兵师和坦克师,共计25万人,开往西部,参加莫斯科保卫战。苏德战争的状态发生了本质性变化,最后也决定了二战的结果。”
“情报工作绝不是信息的简单搬运,还要分析判断战争格局、破坏敌人的军事设施……面对组织交付的任务,没有人为他们创造环境和条件,必须凭借高超的智慧,通过创造性的工作去完成。”张晓宏说。
有了情报,如何传递出去也是关键。上海市虹口区黄渡路107 弄,典型的老上海里弄,里弄的15号,是中共上海秘密电台报务员李白烈士的故居纪念馆。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就改编自这位“把电台看得比生命还重”的报务员的真实故事。
记者在上海的李白烈士故居巧遇上海市虹口区教育学院实验中学退休语文高级教师周兆良,他与李白的夫人裘慧英相识,专门研究李白的生平,著有《永不消逝的电波——李白烈士的故事》。他向记者透露:“1937年7月,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党中央派李白到上海设置秘密电台,在上海与延安之间,架起了一座无形却坚固的空中桥梁。当时毛泽东主席的重要精神和决策,都通过李白的电台传递到上海,再发送到全国各地,同样,重要的情报也通过这个电台,传递到延安。”
那台发报机还在讲述他们的生死传奇
情报战,看不见硝烟,却常常险象环生,情报人员可谓始终游走于生死之间。
记者在李白烈士故居纪念馆里,正遇见讲解员为游客介绍李白烈士第一次被日寇逮捕的经过。1942年9月的一个午夜,正当李白收发报即将结束时,裘慧英突然发现几十个日本宪兵和便衣特务正在翻越围墙,她冲上楼通知李白,李白立即拍三遍“再见”暗示远方的战友,收拾好现场。敌人冲进来时,裘慧英躺在床上装作睡觉,李白则装作失眠在桌前抽烟。但敌人在搜查中发现了发报机,不由分说,对李白拳打脚踢,当晚就把他和裘慧英关押到了日本宪兵司令部。日本特务残忍地用刑,鞭打、杠压、拔指甲、坐老虎凳……但最终,敌人一个字儿也没从李白嘴里获得。1943年5月,地下党通过关系,终于将李白保释出狱。
“20世纪30年代的大上海是政治经济情报的汇总点和集中发散地,龙蛇混杂,几乎所有帝国主义情报机关的间谍头子都在这里公开收集情报,这对情报人员的素质和技术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周兆良告诉记者,“电波很容易被侦查到,李白动手改造起了发报机,把原本75W的功率降低到了15W,一般的无线电探测器根本无法探测。这种技术,让苏联电讯专家都觉得不可思议。”如今,这台发报机,摆放在李白的故居中,默默向世人诉说着中共情报人员不俗的技术能力。
为躲避监听,共产国际情报组织战士苏子元与战友们研究出了一种秘密发报间——暖窖,挖出地下室,地面则种上蔬菜,这样电波的声音就很容易被植物掩盖,而且暖窖空间大,很快就能藏好发报机,不易引起特务的注意。另外,电台定期改变波长和工作时间,让敌人摸不到规律。监听与反监听,技术上的较量贯穿了抗日情报战的始末,从未停歇。
今天的独立富强最能安慰那些无名的英烈
做情报工作的战士,虽然没有直接面对枪林弹雨,危险性却丝毫没有减小。记者来到哈尔滨的东北烈士纪念馆,这里曾是日伪时期的哈尔滨警察厅,现在则用来纪念牺牲的烈士。这座洁白、庄严的西欧古典式大楼,矗立在岁月里,用自身的变迁,佐证烈士的功勋。
哈尔滨地下党组织遭到过两次重大破坏,一次是1936年六一三事件,52人被捕。第二次是1937年四一五事件,745人被捕。这些战士们在警察厅阴暗逼仄的关押室里受尽折磨。《伪满哈尔滨警察厅遗址及罪恶展》中,“金木水火土”几大酷刑让人毛骨悚然,钢针扎指甲、辣椒水、老虎凳、木棍夹手指、电椅……看着出狱后战士们的照片,满身污秽、拄着拐杖、肢体残缺,让人不忍直视。在侵华日军七三一部队特别移送报告中,更有43位国际反帝情报组成员不经过法庭审判,就被移送到七三一部队,成为细菌活体实验、冻伤实验的标本,失去价值后被扔进了焚尸炉。
李白的爱人裘慧英曾回忆,李白出狱后对她说:“慧英啊,敌人打断了我的骨头,但动摇不了我革命的意志,相反,我更加认识了敌人的残暴,感到自己责任重大,我们真正的中国人,只有积极斗争,才能早日赶走日本人,否则,老百姓是活不下去的。”
“这些先烈,为什么能够舍掉自己的生命,支撑着他们的,唯有一个信念,就是新中国的独立,人民当家作主!我们都应该多给年轻人讲述这段历史,让下一代了解革命的来之不易,让战士的英灵得到慰藉。”周兆良说。
《夜幕下的哈尔滨》, 脱胎于革命回忆录
《夜幕下的哈尔滨》中,王一民是当仁不让的主角,鲜有人知的是,这部广播剧,其实就脱胎于这位主角的原型——李维民口述的革命回忆录《地下烽火》。
1949年1月,李维民就任鞍山市公安局长,他的革命经历,在鞍山群众中越传越广,有人几次提出让他出书,都被他谦虚地拒绝了。直到1959年,全国掀起大写革命回忆录的热潮,在领导的动员和群众的要求下,李维民才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写书花费整整四年时间,最初是另外三位同志执笔,后三年多,由鞍山作家陈玙统一整理,“李维民总是把能记起来的所有战友全部讲到、讲透,生怕遗漏下一个人、一件事。”
1963年冬,《地下烽火》整理结束,但文艺战线上的斗争越来越尖锐、复杂,直到“四人帮”被粉碎,《地下烽火》才得以出版,此时,李维民已经离世五年。
情报战, 战争前的战争
1941年,苏德战争爆发,苏联一方面要抵御德国法西斯的疯狂进攻,同时又担心日本在远东地区发动对苏战争,自己腹背受敌。
佐尔格身处日本,为了分析战争而钻研日本的军事部署、政策、计划,详尽无遗、准确无误,他从蛛丝马迹中发现,动员进展缓慢,根本不能按计划完成,而且日本由于石油匮乏,不能参加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他对搜集到的情报进行相互验证,最终,佐尔格确认:日本不可能发动对苏战争,相反,将在几周内向美国开战。苏联据此决定将东部25万人的部队开往西部,增援莫斯科,使苏联乃至全世界幸免于纳粹德国的长期蹂躏。
“局部情报解决局部的问题,战略性情报解决战略发展的问题。”张晓宏告诉记者。日军1943年在山西进行大扫荡时,由一位少将带领日本各地军校的优秀学员,组成皇军观战团前去参观,结果这个观战团的出发时间、地点、路线被八路军摸得一清二楚,观战团被一举全歼。
(作者:ddf 审核:庄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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