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久平是辽南复州人,二十一岁那年,日本鬼子占领了他的家乡,他便参加了八路军。韩久平学过武术,又会骑马,入伍后就被编入了八路军的一支骑兵队。
在一次反攻战中,韩久平所在的骑兵队跟日军的一支骑兵队遭遇了,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搏杀。韩久平骁勇善战,挥舞着军刀一口气将五个鬼子斩落马下后,又和一个膀大腰圆的鬼子战到一处。二人的战马盘旋着,双方的军刀不时砍在一起,火花迸溅。十几个回合后,那鬼子露出了破绽,韩久平挥刀朝他拦腰砍去,可挨了一刀的鬼子竟然好端端地坐在马上。韩久平收回军刀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军刀卷刃了!
就在韩久平一愣神的当口,那鬼子举刀恶狠狠地向他劈来,韩久平一踹马镫闪了过去,鬼子反手将劈空的军刀,顺势向他腰上戳去,一下子将他挑落马下。当鬼子举刀要将韩久平置于死地时,一个战友及时赶到,举刀架开鬼子的马刀,救下了韩久平。
战斗结束后,韩久平被送到了后方医院,他的性命虽保住了,可腹部受伤严重,再也不能上战场杀敌了。韩久平心中非常难过,眼前不时出现自己被鬼子挑落马下的那一幕,明白自己是吃了军刀的亏,就觉得很窝囊。鬼子生产的军刀,既锋利又耐用,战友们都把缴获来的鬼子军刀视若宝贝。韩久平躺在病床上.心想自己出生在一个铁匠世家,是在铁炉边上长大的,也会打铁这门手艺,以后也上不了战场了,何不混进鬼子的兵工厂里,学会鬼子制作刀具的技术,回来传授给八路军兵工厂的师傅们!
这天,部队的岳师长到医院慰问伤病员,当走到韩久平的床前时,韩久平一脸痛惜地说:“首长,我可是吃了军刀的亏,要不是军刀卷刃了,我咋会躺在这里!”
岳师长面色沉重地说:“咱们兵工厂的技术还比较落后,目前还制造不出高质量的军刀,有不少战士就是因为军刀出问题负了伤,甚至牺牲了。”
韩久平认真地说:“我有一个请求,我想伤好后混到一家鬼子的兵工厂里,偷学鬼子制作军刀的技术。”
岳师长眼睛一亮,深思片刻,他点了点头:“你的主意不错,这事可以考虑,我回去后就马上研究这事。”
韩久平伤愈出院后,岳师长派人把他叫到师部,郑重地告诉他:“组织上批准了你的请求,同意你到日军的兵工厂去偷学技术。日军的兵工厂为了保密,只用不能讲话的哑巴干活,你只能装成哑巴混进去,希望你多加小心,凡事考虑周全。”最后,岳师长根据收集到的情报,把辽南敌占区的几家鬼子兵工厂所处的位置,告诉了韩久平。
那时候,日本鬼子在东北建了多家小型兵工厂,主要生产作战用的军刀、军刺,广受追捧的满铁刀就是当时设在大连的一个刀剑制作所制作出来的。在,那些兵工厂里干活的大都是中国人,鬼子为了避免他们的生产技术被兵工厂里的中国人传出去,雇用的中国劳工都是哑巴。韩久平跟部队里的一个会哑语的指导员学了一些哑语后,便离开了部队,在旅顺老铁山附件找到了鬼子的一家兵工厂。在当地打探过后,韩久平知道,鬼子只要见到年轻力壮的哑巴,都会给抓到兵工厂干活。摸清情况后韩久平心里就有了主意,便在一户农家买了半篮柿子,拎着那些柿子在那家兵工厂附近转悠。不多时就见几个鬼子走了过来,韩久平便坐在道边上,把柿子摆在面前,嘴里呜呜啦啦,比比划划,打着哑语叫卖。鬼子来到韩久平跟前,蹲在地上抓起柿子就吃。这几个鬼子看上去都不过二十岁,有的脸上还透着稚气,他们都是小矮个,身材也单薄,韩久平心说他们要是跟自己徒手格斗,他三拳两脚就能把他们给打趴下。韩久平也知道这小鬼子其实凶残着呢,在战场上遇到多猛的火力都是嗷嗷叫着往前冲,刀劈活人连眼都不眨一下。见鬼子吃完了,韩久平打着哑语叫他们付点钱,鬼子自然认定他是个哑巴,也没跟他发火。一个满脸痤疮的鬼子用哑语与他交流,告诉他到他们的兵工厂干活,天天都有大鱼大肉吃。没等韩久平应允,鬼子便拽着他朝兵工厂走,韩久平表面做出惊惶不安的样子,心里可是极为高兴。
混进鬼子兵工厂后,韩久平和其他的中国劳工一样,一天从早到晚都默不作声,只是卖力地干活,谁也不知他是装成哑巴的。可是韩久平没有想到,一个月后自己一个不小心,在茅房里露了马脚。那天傍晚,韩久平在茅房里解手儿,鬼子的一条狼狗蹿进了茅房里,朝他嗅着。韩久平猛然看到那条高大的狼狗,吓了一跳,脱口喝道:“该死的畜生,出去!”
这时候,两个巡逻的鬼子正走到茅房跟前,听到茅房里有人说中国话,俩鬼子端着枪冲进茅房里,把韩久平押到了兵工厂的审讯室里。闻讯而来的鬼子队长松本,瞪着眼睛打量了一阵韩久平,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厉声问道:“你装成哑巴来这里,是想干什么?”
韩久平镇定下来后答道:“我家里穷,吃不饱饭,听说这里有******大米******吃,我就装成哑巴,来这儿混口饭吃。”
松本一脸狐疑,气势汹汹地诈唬道:“你在撒谎,你是八路军的探子!”
韩久平做出一脸苦相,说:“我家那里是个山旮旯儿,也没见有八路军去过,我现在都不知那些八路军是些啥样的人。我是为了吃口饭,才来做这份营生的。”
在鬼子的兵工厂里,凡是发现装成哑巴的中国劳工,都得被割掉舌头,变成真正的哑巴。松本围着韩久平转了两圈,沉吟一阵,便向站在一旁的几个鬼子做了个“割舌”的手势。那几个鬼子如狼似虎地扑到韩久平身上,一个鬼子狠狠卡住韩久平的脖子,韩久平不由地张开了嘴巴,另一个鬼子一手用钳子夹住他的舌头往外拽,一手挥着雪亮的剪刀,将韩久平的舌头齐根剪掉。一股鲜血打韩久平的嘴里喷涌而出,韩久平立时昏了过去。鬼子往韩久平的嘴里胡乱敷了些面状的止血药后,便把他给拖到了工房里。
韩久平苏醒过来后,觉得嘴里像是有利刃在搅割着,痛疼难忍。仅隔了两天,鬼子就叫韩久平去干活,他也只好忍着痛出工了。二十几天后他的伤口才见好,痛疼也减轻了。此后的日子,韩久平除了卖力干活,还有意接近日本工匠,暗中观察他们的锻造工艺和制作刀具的技术。韩久平既勤快又好学,很快得到了几个日本工匠的喜欢,都乐意带他干活,他便借机勤学苦练,悉心讨教锻件、淬火、打磨、开刃等制作刀具的几个关键技术。每到晚上,韩久平就躲在被窝里,借着月光,偷偷地把制作刀具的工艺记录下来。
几个月后,韩久平已完全掌握了鬼子制作刀具的相关技术,便开始寻找机会逃离鬼子的兵工厂。那天,韩久平和三个中国劳工跟着几个鬼子到邻县去拉煤炭,途经一个叫南关驿的小镇时,韩久平用哑语告诉鬼子,自己以前曾在这小镇待过一段时间,知道镇上有个叫大樱桃的女子,不仅人长得貌美如花,还有一手推拿的绝活,专爱服侍皇军。
几个鬼子嘻嘻笑着,脸上透着淫邪。他们知道这一带有游击队在活动,已有不少鬼子遭到了冷枪,他们也不敢随便招摇过市,就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客栈待下来,让韩久平去把那女子找来,慰劳一下他们。韩久平自然也摸透了鬼子的心思,心知这几个鬼子都有花花肠子,也很信赖自己。韩久平离开那几个鬼子后就钻进了一个树林里,天黑下来后才离开了小镇。
那几个鬼子等了半天,也没见韩久平返回来,这才知道被骗了。几个鬼子大骂了一通,在附近匆忙搜寻一阵后就气急败坏地离去了。
韩久平跋涉多日,辗转找到了自己的部队,见到了岳师长。面对岳师长,韩久平嘴里呜噜着,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他撕开自己身上那件狗皮棉袄的夹层,拿出一叠记录着鬼子刀具制作工艺的土纸,交给了岳师长。岳师长望着面容消瘦、蓬头垢面的韩久平,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他紧紧握着韩久平的双手,说:“久平同志,你受委屈了。我代表八路军战士向你致敬!”说着,他站直身子,向韩久平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韩久平显得很是激动,眼里闪着泪光,连忙也向岳师长敬了一个军礼。
不久,韩久平被派到了八路军的一家兵工厂工作,那家兵工厂在韩久平的指导下,按照他提供的工艺技术,制造出了一批精良的军刀。那批军刀很快就送到了前线部分战士的手中,那些八路军战士再没吃过军刀的亏。
解放后,韩久平回到辽南老家定居,享受了革命伤残军人抚恤金待遇。虽说自己的生活有保障,可韩久平是个闲不住的人,回到老家不久,他就在家里开了个铁匠铺,专门打造农用刀具。他打造的那些刀具,都带有一个“哑”字标记,既锋利又耐用,在当地供不应求。直到现在,在辽南复州、盖州一带的一些农家里,还能见到韩久平打造的带有“哑”字标记的刀具。
(作者:抗日 审核:庄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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