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盲人的眼睛终于睁开,从黑暗的深处我看见光明,那巨大的光明呵,向我走来,向我的国家走来……”1938年6月,诗人何其芳写下《成都,让我把你摇醒》。这首诗迅速传遍全国,成为唤醒民众从沉沦到觉醒的“冲锋号”。那个时代,以何其芳、田间、臧克家为代表的一大批诗人写出了众多的抗日诗篇,唤起了全国广大民众抗战的激情。
78年后“走近”诗人,那一声声呐喊依旧回响在耳边
初夏,记者走进历史悠久的成都石室中学,书声琅琅。这里,就是诗人何其芳曾经教书、思考、创作的地方,著名抗战诗歌《成都,让我把你摇醒》就是在这里教书时创作出来的。
1937年,全民族抗战爆发。但是长期以来积贫积弱的国情,使得不少国人依然处于沉沦与困惑当中。
卢沟桥事件后,20出头的何其芳在前所未有的愤慨和强烈的社会责任感驱使下,回到四川老家教书。在这里,他却发现“家乡仍然那样落后,教员们几乎成天打着麻将,关心他们的职业和薪金更甚于关心抗战。学生们安静而老成”。于是,他辗转至成都教书。
面对让人窒息的现实,何其芳感到异常寂寞和义愤,他奋笔写下了《成都,让我把你摇醒》,描绘了日军蹂躏下中华大地的惨状:“一船一船的孩子/从各国战区运到重庆/只剩下国家是他们的父母”,“敌人无昼无夜地轰炸着/广州,我们仅存的海上的门户”。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何其芳眼中的成都是什么样的呢?——“这儿有着享乐、懒惰的风气/和罗马衰亡时代一样讲究着美食/而且因为污秽、陈腐、罪恶/把它无所不包的肚子装饱/它在阳光灿烂的早晨还睡着觉……”
这首动情的诗歌,为全民抗战摇旗呐喊,激荡着国人的心胸,吹响了迈向战场的冲锋号。要动员全民抗战,不仅要摇醒成都,还要摇醒全中国。诗人田间一则短短的街头诗歌《假使我们不去打仗》,用一个假设情景使人民明白了不去打仗屈辱亡国的后果——
假使我们不去打仗,
敌人用刺刀
杀死了我们,
还要用手指着我们骨头说:
“看, 这是奴隶!”
短短几句便激发人们的抗日情绪,强烈地刺激了当时国人生死存亡的忧患意识。一首小诗,却能量巨大,激励千千万万中华热血男儿奋勇无畏地走上抗日疆场。正如闻一多先生的评价,这首诗是“一字字打入你耳中,打在你的心上”:
假若不抵抗、不战斗,中国将怎样?这发人深省的诗篇,警醒人心。一时间,“不当亡国奴”的呼声响彻中华大地,汇聚成抗战时期的民族最强战鼓,敲打人心。
91岁老兵追忆,街头宣传鼓舞他义无反顾奔前线
在成都金牛区后沙湾小区,记者见到了参加过长沙会战、赣州战役、常德会战的91岁老兵罗见渊,当年仅仅13岁的他,在街头遇到征兵的宣传,他当场就报名参军。面对这个13岁的半大孩子,部队不愿意收。“抗日救国,不分年纪!”罗见渊急吼吼地分辩:“再说,我个子会长的嘛!”最终,倔强的他终于实现了抗日杀敌的心愿,跟着部队走上了战场。
其时,在《成都,让我把你摇醒》等抗战诗歌的鼓荡与感召下,沉沦与困惑的国人终于逐渐觉醒起来。全国人民的抗战热情被点燃,万千热血志士奔赴疆场。一幅全国著名的抗战遗物“死字旗”,正是中国人血性喷涌的历史见证。
在位于四川成都的建川博物馆里,记者看到这幅著名的“死字旗”,吸引了众多参观者的感动注视。四川安县的王者成,在送儿子出征时,送了一幅桌面大的粗布给他,中间豪迈地写着一个巨大的“死”字,左边的题字是王者诚送儿上沙场时的热血题词:“国难当头,日寇狰狞。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本欲服役,奈过年龄。幸吾有子,自觉请缨。赐旗一面,时刻随身。伤时拭血,死后裹身。”这位父亲以大无畏的牺牲精神,鼓励儿子奋勇杀敌、马革裹尸。
四川抗日老兵救助会会长杨红雷告诉记者,1943年,中国派往印度缅甸战区的远征军急需补充兵员,四川在一月内就征召4.5万名优秀知识青年飞赴战场。杨红雷自己父亲当年也是抗战老兵,加入的是中美混编第十四航空大队,即传说中的飞虎队,当时是颇受苦难民众欢迎的空军,然而上世纪四十年代,父亲向母亲求婚时,母亲坚毅地回应说:“抗战一日不胜利,我们一日不成婚!你只管好好打仗。”一直到1945年10月,父母亲才举行了婚礼。
诗人臧克家1937年写的抗战诗《从军行——送珙弟入游击队》中,有这样的诗句:“大时代的弓弦/正等待年轻的臂力。” 这些“年轻的臂力”来自全国各地,他们匆匆从戎,义无反顾地奔赴焦土前线。
一张张老照片,定格中华民族觉醒后的“血性喷涌”
6月2日,记者站在重庆人民公园,这里一片宁静祥和。而77年前的12月18日,这里却是一片喧腾。当日,《新华日报》在重庆中央公园举行义卖献金大会,人头涌动、人人积极献金。
中国降了,任何人都要作亡国奴。在《成都,让我把你摇醒》一诗中,何其芳坚毅地书写下全民族的抗日决心:“敌人抢去了我们的北平,上海,南京,无数的城市在他的蹂躏之下呻吟,于是谁都忘记了个人的哀乐,全国的人民连接成一条钢的链索。”
这是诗人的愿望,也是当时全民族抗战阵线正在形成的写照。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后,四川省主席刘湘随即电呈蒋介石,请缨抗日,称“四川可出兵30万抗战,供给壮丁500万,供给粮食若干万石。”从此,350万川军前赴后继奔赴各大战场,加入到烽火硝烟中去。“这个数字背后,是所有大后方人民的共同的贡献。”建川博物馆馆长樊建川特别强调说。
在大后方,不论是武汉、长沙,还是重庆、昆明、成都,处处踊跃出丁、出粮、出钱。在建川博物馆中,一张张珍贵的老照片定格在展墙上,记录着当时大后方人民“献金救国”的热忱:学生们纷纷走上街头,捐献布鞋等物质,以支援前线;儿童收集废钢铁,支援抗战;街头的募捐车旁,甚至连街头的乞丐,也毫不吝啬地走向募捐箱,自愿捐出自己微薄的积蓄。全国各地的民众纷纷捐现金、捐被服、甚至捐飞机……没有摊派募捐,完全出于自愿。
八年抗战,促使中华民族空前觉醒,唤醒全中国人焕发出伟大的斗争精神。弱国也能战胜强国,从此不再是空想,靠的是什么?是自尊自强、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中华民族,在空前团结中经历了艰苦卓绝的忍耐,终于迎来了抗战的胜利,也迎来了民族意识的跃变。
“从黑暗的深处我看见光明,那巨大的光明呵,向我走来,向我的国家走来。”诗人何其芳在《成都,让我把你摇醒》中的展望,终于成真。
街头诗,敲响全民战斗的鼓点
街头诗运动主要是在各个抗日民主根据地里流行。诗歌写好后,或张贴在街头、墙头、岩石上,或印成传单加以散发。这些诗歌没有固定格式,也叫墙头诗或传单诗,以抗战为内容,短小精悍、宣传性强,对鼓舞群众的斗志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田间从延安到晋察冀,一直是街头诗运动的积极的推动者。他这时期写的街头诗像《假使我们不去打仗》、《义勇军》、《啊,游击司令》等,充满着火热的时代气息和强烈的爱憎感情。写街头诗、传单诗比较活跃的诗人还有邵子南、史轮等。
抗战诗人王礼锡——
“我与长城相依为命”
有这样一位抗战时期的诗人,被法国大文豪罗曼·罗兰比作“东方的雪莱”——诗人王礼锡,1901年出生于江西。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王礼锡在欧洲积极从事国际反日援华工作。 1938年2月,他联络国际知名人士,在伦敦召开了“救中国救世界和平大会”,三十多个国家的代表参加,在英国开展了声势浩大的抵制日货运动。
随着日军侵略的步步紧逼,王礼锡无时不惦记着祖国,毅然决定回国参加抗战。英国友人为他举行了一个盛大的欢送宴会,王礼锡在宴会上满怀革命激情朗诵了自己告别伦敦的诗作《再会,英国的朋友们》。在诗中,他感叹:“当我来时,中国是一间破屋,给风吹雨打,洞开着门户,眼看着外来的盗贼抢杀。我要归去了,回到我的国土——他在新生。”他慷慨激昂地表示:“我去了,我去加一滴赤血,加一颗火热的心。不是长城缺不了我,是我与长城相依为命”。
1939年元月,王礼锡回到中国,随后参加作家战地访问团到抗战前线访问。但不久之后,他就因为伤病离世。他用行动实践了他的诺言:为了抗战的胜利,奉献出了“一滴赤血”。
成都,让我把你摇醒(节选)
何其芳
成都又荒凉又小,
又象度过了无数荒唐的夜的人
在睡着觉,
…… ……
成都虽然睡着,
却并非使人能睡的地方。
而且这并非使人能睡的时代。
这时代使我想大声地笑,
又大声地叫喊,
而成都却使我寂寞,
使我寂寞地想着马雅可夫斯基
对叶赛宁的自杀的非难:
“死是容易的,
活着却更难。”
…… ……
让我打开你的窗子,你的门,
成都,让我把你摇醒,
在这阳光灿烂的早晨!
(作者:汪 滢 顾星欣 审核:庄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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